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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遇害案”告破,并不能改变对滴滴顺风车产品的质疑

发布时间:2022-11-06 15:00:01源自:https://www.it-th.com作者 :it谈话网阅读(215)

文 ✎ 崔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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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上午,警方宣布经过DNA样本鉴定昨日打捞上来的尸体此前在案发现场搜集的嫌疑人刘某华DNA样本分析一致,可以确认,此次打捞出的尸体确系杀害空姐李某珠的犯罪嫌疑人刘某华。此案宣布告破。

这起顺风车司机杀人案,将滴滴推至风口浪尖。

最初,滴滴反应迅速,在消息公布之后,很快就张贴一百万悬赏缉凶,凶手照片及联络信息迅速公布,引发了民众的讨伐。滴滴作为平台方的责任,因为这一百万,被忽略或者原谅了。

然而,事件发酵天后越来越多对滴滴顺风车的吐槽出现,进而发展质疑滴滴整个公司&ldquo司品&rdquo的程度。

网传本次受害乘客照片

类似事件并不没有发生过。2016年5月,深圳一名24岁的女教师,也是搭乘滴滴顺风车,遭劫杀。在网络上流传的一张图片中,被害人家属称,联系滴滴公司时已过凌晨12点,&ldquo滴滴的客服已经下班了&rdquo。

彼时滴滴的形象还是不错的,虽有人指出滴滴作为平台方的责任,但最恶毒的诅咒,大多都丢给了凶手。和大多数新闻一样关于此事的声讨很快平息下去。

这次不同,杀人事件曝光后,随着事件披露的推进,滴滴顺风车司机审核不完善的问题暴露出来。如司机登记手机号是其父亲的,此前曾有多次被投诉的经历却仍能继续接单,不管媒体还是网民开始将矛头指向滴滴,导致滴滴在昨天傍晚时分宣布,所有顺风车业务停业整顿一个星期。

所有迹象都表明,关于滴滴的故事,正在发生变化

▵滴滴缉凶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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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滴滴是以一个屠龙少年姿态杀入出行市场的。

那时出租车公司处于垄断地位,遇上司机绕路、拒载、加价,乘客无可奈何。而对于想从事这个行业的司机来说,出租车牌照门槛,导致只能通过向出租车公司上缴高价的份子钱,才能获得准入。整个市场没有竞争,一潭死水,卖方、买方都陷入尴尬

以滴滴为代表的网约车平台横空出世,打破了出租行业坚固的利益链条。市场资源被整合起来,优胜劣汰,一切看起来十分光明。那时,没人不爱网约车,至少在它发展初期是这样服务倒是次要的,补贴大战还在进行时,动辄几十块钱红包补贴塞在乘客和司机手里,这是实在在的好处。监管部门曾出台过不利于网约车发展的征求意见稿,不论是媒体还是公众,都在声援滴滴。

滴滴的成功也带动了共享概念的普及,顺风车便是最具代表性的模式,上下班路上捎带送人,省了油钱又有人陪着聊天,一度成为流行。

2015年的乌镇互联网大会上,80后程维站上演讲台,讲到滴滴顺风车时,他特意多提了一句,&ldquo现在全球很多地方都在学习中国顺风车模式&rdquo,&ldquo在新的移动互联网领域,中国有了一些领先&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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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少有顺风车司机经历的朋友说,开过几次后,便不会开了,因为当顺风车司机以&ldquo顺风&rdquo为目的,补贴一点日常油耗时,顺风车乘客却不这样想,他们只把这当作更便宜的快车而已,甚至约定时间后迟到,临时取消订单,临时更换路线&hellip&hellip完全没有想到,顺风车司机只&ldquo顺便&rdquo搭位乘客而已。

而当乘客以出行服务的标准要求顺风车时,也会对顺风车司机产生种种不满,比如开车抽烟,车上有老婆孩子亲戚一大堆,乘客只能蜗缩一角,因为车费&ldquo便宜&rdquo,许多顺风车司机还有半路加价的习惯,当然还有车主电话不符、号牌不符甚至是套牌车的情况

从2017年以来,本来为保护乘客和司机隐私设置虚拟号码设置似乎时好时坏,不少乘客坐过顺风车后,被司机要求加微信,而微信是通过搜索手机号码获得的。似乎滴滴正在放弃顺风车的用户隐私保护措施

问题来了,一款乘客和司机都产生如此多怨念、对标准理解不一致的产品为什么还能延续呢?

知乎有一个回答,讲到直播平台里的许多户外主播,专门直播晚上开滴滴顺风车,每次都只载单身女性。之所以开顺风车,是因为可以限制人数,可以挑人选性别,可以挑路线。有人专门在酒吧门口蹲点,载到女乘客后言语调戏,甚至肢体接触

许多人发贴表示,曾向滴滴投诉,但都没有后续结果。被投诉的司机还在继续接单。

▵滴滴软件里,一名乘客收到评价

劣币驱逐良币。当顺风车司机成为&ldquo不务正业&rdquo&ldquo不怀好意&rdquo的人的代名词,&ldquo赚点油钱&rdquo的目标就不再具有吸引力。真&ldquo顺风车&rdquo越来越少,反而成为一些无法通过正常出租车、网约车审核的人,利用车辆赚钱方式。在百度&ldquo滴滴顺风车吧&rdquo里,充斥了类似&ldquo没有身份证、驾照也可以开吗&rdquo的问题,会有人提示该如何解决。

顺风车无疑正在变味儿。滴滴对它的定位是一种名义上的友好互助的出行行为,平台只起到撮合双方信息的作用。但在实际中看来,每个人对&ldquo互助&rdquo的理解是有差异的,而它本着&ldquo友好&rdquo所设置的程序,给许多&ldquo不友好&rdquo的人提供了可乘之机。这触犯了现代社会程序设计的一条基本原则就是首先要在程序上防止人变成坏人,而不是先假设每个人都是一个好人。

但滴滴改变世界的豪言壮语没有变。2017年的互联网大会,程维再次谈到顺风车,在他的构想中,滴滴能帮助人们共享的,不仅是车辆,而是&ldquo车里的每一个座位&rdquo,&ldquo未来属于拼车&rdquo,程维说。

▵2017年12月4日,滴滴出行创始人程维出席乌镇互联网大会(图 视觉中国)

他也强调了安全因素,但&ldquo因为透明和大数据在线出行方式更加安全&rdquo。在技术至上主义者看来,科技是解决现实问题的唯一钥匙。把安全问题交给算法和程序显然很酷,但一个人是否&ldquo友好&rdquo,靠算法是无法解决的。在这种情况下,滴滴所设想的共享&ldquo车里的每一个座位&rdquo的前景,细思极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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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此次郑州顺风车杀人事件,与3年前的深圳顺风车杀人事件并无太多差别。甚至3年前的事件中,滴滴的失误更大一些,顺风车司机使用的明显伪造车牌和证件,所驾驶车辆也并非登记在司机名下,事发后,滴滴没有值班客服配合调查

但那时,公众原谅了滴滴。3年后,情绪变了。

这种情绪背后其实是公众对所有互联网平台公司的认识在发生变化。

滴滴有一套看似很充分的辩护逻辑:我们只是一个联系司机与乘客的平台,搓合双方,并未直接与旅客签订运输合同

这套逻辑,之前被很多平台所主张。百度可以说,我没有为医院虚假宣传,我只是一个搜索平台,提供医疗机构的信息淘宝也可以说,我没有主动销售假冒伪劣产品,我只是提供一个平台,联接买家卖家

这套逻辑看似有道理,但禁不起推敲。所有在平台入驻的司机、商家、广告客户,也是要向平台交&ldquo份子钱&rdquo的,从这个逻辑看,平台机构同样向用户进行了销售,所销售的内容就是信息。他的责任义务,就是保证这些信息的真实、准确和安全。

表面上看,不管是乘客被打还是被杀,滴滴都无需承担责任,因为它负责两者产生联系,至于在某个封闭空间内发生了什么,和平台方无关。但仔细琢磨一下,让司机和乘客产生联系的原因,是因为两者都对滴滴抱有信任

况且,滴滴天生要比淘宝肩负更重的责任。网购有风险最多是被骗钱,但打车的风险,却因实实在在的线下行为,可能会危及生命。

▵2017年4月18日,北京,晚高峰时段多位市民打顺风车出京(图 视觉中国)

因此,公众态度真正变化,是在互联网平台公司利用这套逻辑为公众洗脑很多年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所陈述的那样简单

正如饭店不能将自己描述为&ldquo我们只是将食材与食客撮合在一起的平台&rdquo,媒体不能将自己描述为&ldquo我们只是将事实与读者撮合在一起的平台&rdquo房产中介不能将自己描述为&ldquo我们只是将房东和房客撮合在一起的平台&rdquo一样,互联网平台公司在所谓的信息撮合过程中,是有其加工过程,并且有利益所在的&mdash&mdash其利益之大超过了90%以上普通人&ldquo贫穷的想像力&rdquo。在利益面前,责任平等。任何一个公司,都不可能只在和平时期大发其财,在危机出现时就渴望全身而退。

事发后,有人指出,2016年《中国移动出行安全报告》显示,滴滴全年全国范围内的刑事案件数量仅为传统出租车的1.2%。

这是一种小学生的思辩逻辑:你说我只考了80分,我却说,你没看到还有考60分的呢!飞机是全世界最安行的交通工具,但发生空难时,航空公司、飞机制造商不也要检讨、反思,进行长达数年的调查,以便类似事件不再发生?以别人也有同样的失误,作为自己的理由,这与先锋科技公司所塑造的情怀、进步的人设,是不相符的。

还有人说,如果司机直接用黑车揽活或冒充出租,恐怕就更难以如此迅速地掌握凶犯信息。互联网平台的好处,就是一切都无所遁形,记录在案。

这种说法一方面忽略了乘客的考虑:如果是黑车,乘客根本就不会坐另一方面忽略了受害者家属的感受:即便快速抓住罪犯又如何?这个21岁的独生女,终究还是无法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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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滴滴宣布关停所有顺风车业务一周,意味着它正在重新开始考虑顺风车产品的定位、审核、服务等多重内容。甚至有业内人士认为,滴滴也许会为了企业声誉全面放弃顺风车业务。这种及时、谨慎的反思态度和处置措施,是值得赞赏的。

需要警惕的是,互联网公司崇尚轻资产,以科技和商业模式取胜,用极小的成本撬动庞大的社会资源的方式,所可能带来的风险。

简单来说,能用计算机程序解决的事就绝不请人工。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互联网公司只有一间办公室,员工用两只手可以数得过来,但他们却能为成千上万用户提供服务。这所带来的一个明显的弊端是,服务能力跟不上服务规模

比如滴滴,它本身并不雇佣司机,用户搭乘的汽车也并非滴滴所有,他们不用商店,把商品或服务卖给顾客,用户需要打车了,自然会在手机上打开APP。

他们试图把成本降到最低,而司机的准入审核、培训,出现问题之后需要找的客服,都是成本的一部分。而这个部分是无法被算法取代的。要把这个漏洞补上,就必须招聘大量员工,那样的话,它就成了一家&ldquo重&rdquo公司,这是滴滴不愿看到的。还记得被害的深圳女教师家属联系滴滴时的回复吗?那时他们&ldquo已经下班了&rdquo。

▵2017年12月4日,滴滴出行创始人程维出席乌镇互联网大会(图 视觉中国)

资本又是贪婪的。它总希望越来越多,最好能够&ldquo千秋万代,一统江湖&rdquo。于是,为抢占市场,降低门槛,下线突破,烧钱,拉客户&hellip&hellip门槛一旦降低,风险自然就会增大,想要降低风险,就要加大审核,成本又会增高,车价更会上涨这是一个不破的循环。而当无论商家还是用户都想要少花钱、办大事时,事情的走向就不那么容易控制了。

事情发生后,朱啸虎在朋友圈评论,国民级应用必须承担起国民级的责任。

此时此刻,滴滴作何选择,是否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或许不是一纸公关辞令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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